开了15年的出租车，他转做滴滴司机

水流湍急，巨石在水浪的拍打下翻滚着，山上挂着一条瀑布，飞珠溅玉，未见其景先闻其声。奇形怪状、五颜六色的石头躺在沙滩上。这是云南昭通到曲靖，途经白鹤滩水电站的场景。

那天，潘林波路过这里，他停下车，想在这里歇一歇，开了好久的车，真的累了。他拿着两个袋子一个瓶子，走到河边，装了两大袋的石头，还有一瓶金沙要带回去给孩子种花。

潘林波开了15年的出租车，2016年12月2日，他转做滴滴司机，至今已经跑了5900单。这是他开车以来，第一次出远门，从云南昭通到曲靖，也是第一次停下来看风景。

他是因为一个特别长的订单，走上这条遥远的路的。今年5月29日傍晚17时，他正行驶在曲靖市沾益区龙华大道，突然接到一个长途订单，看定位，乘客和他相距只有200米，但是目的地却是昭通市巧家县客运站。他懵了，难道是定位错了？他马上打电话和乘客确认时间、地点，可是都没有问题。

他以正常的车速行驶到一辆三菱帕杰罗车边，摇下车窗，确认了乘客身份。乘客是一位70岁的老人，身材瘦小，身高大约165公分，背着一个双肩包。

下订单的是老人的外甥向白金，他简单介绍了老人的情况，老人去年出过一次车祸，导致头部左侧凹了个鸡蛋大小的坑，之后就精神恍惚，言语不清。

“我送他到客运站，让他坐客车回家？”潘林波从未跑过这么远的订单，而且乘客情况特殊，晚上行车，路途遥远，又是山路，不可控因素太多，万一老人在路上不能控制情绪，或者突发症状什么的，该怎么办？

“师傅，是这样的，我本来要送我舅回家，贵州那边有急事，一定得我回去处理。叫了几个司机都没人愿意去，他又坚决要回去，我实在是没办法了。”其他司机不愿意接的原因，可能也是一来怕体力吃不消；二来担心乘客是残疾老人，风险大；三来，第二天就是端午节了，如果接单，第二天可能很晚才能到家。老人一心要回家，向白金又急着回贵州处理事情，潘林波思忖着要不要接下这一单，很是为难。

潘林波早上7点就出来接单，已经接了30单，有些疲倦。而且，妻子和两个孩子都等他回去吃饭。可是，要是取消订单，会有人送老人回家吗？向白金会不会因此而耽误事情呢？潘林波看了一眼向白金和老人，向白金很焦急，老人一脸期待地盯着他。他很快决定去：“我信佛，佛心讲求慈悲为怀。”

走前，潘林波给妻子打了电话，跟她说接到一个长途订单，第二天才能回来。妻子起初感到很惊讶：“为什么？安不安全？”他跟妻子说明来龙去脉，得到妻子的理解，妻子一句“注意安全”后，潘林波就出发了。

“您饿吗？”潘林波问老人，“有点儿。”行驶了半小时左右，心想着接下来的旅程不知道是怎样的，先填饱肚子吧，而且老人岁数那么大，饮食方面要很注意。潘林波带老人先来到一家小饭馆，点了青椒炒肉，苦瓜炒洋芋，鸡蛋汤，他吃了两大碗米饭，老人吃了一碗。随后又找到一家小店买了些面包和水，用来路上充饥。

打开车门，将老人扶上车，把吃的放在副驾驶，锁紧车门。只要一上车，潘林波的第一反应就是先锁好车门。

老人不愿意坐副驾驶，拿背包当枕头，蜷缩在后座睡觉。行程中，有人给老人打了好几个电话，都不接。潘林波看着着急，“您接下吧，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事情，不然对方也会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。”老人不紧不慢地说“快到了，不用接”，说完继续睡觉，潘林波也无可奈何。

车过东川时，坡大，弯急，转个弯都得连打两三圈方向盘。有一段路程是，左边是高山，右边是江，名为小江。再过一段是左边是金沙江，右边是高山。进入这段地域，江水咆哮怒吼，音乐开很大都很难覆盖水流声。四周高山围绕，吹来的风都是干热河谷的热风，潘林波只好将车窗紧闭。山腰上，有稀稀疏疏的光，三更半夜的突然看到，有些渗人。开了段路才知道山腰上住着村民，散发出的光是灯光。

这样依山傍水的路有200多公里，潘林波丝毫不敢懈怠，更甭提停下。山边，芭蕉树、芒果树一大片一大片的，虽然开了很多年的车，可这高山河谷间的夜路还是让人提心吊胆。老人一直在睡觉，也没人可以说个话，他带上蓝牙耳机，单曲循环《闯码头》。

向白金的定位是到昭通巧家县汽车客运站，可是，老人的家具体位置还不知道在哪里。凌晨，到了巧家县城，“您家具体的路要怎么走啊？”潘林波叫醒老人，老人回答“不知道”，然后一直看着他。他只好打电话给向白金，得到老人家住巧家县葫芦口，还有20多公里。

老人这时说要在县城下车，自己回家，他试图打开车门，锁着打不开。老人很执着，使劲地要掰开车门，潘林波只能苦苦相劝，“您要是现在下车，我没法和您家人交代，您外甥也不会付我钱，我这单就白跑了。”老人渐渐缓和下来，静静坐在座椅上，盯着潘林波一会，又躺下了。

潘林波开在陌生的道路上，天很黑，车灯显得格外扎眼。凌晨两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。潘林波和老人的妻子约在附近的加油站。

安全把老人送到了家，老两口让潘林波在家休息一晚，第二天白天再走，他拒绝了，他不想麻烦别人。又是一段20多公里的山路，他驱车来到巧家县城，开了一间25元的中档宾馆，给妻子发微信报了平安让她安心。冲了个澡，设了第二天10点的闹钟，就把手机关机，也不知道饿，倒头就睡。

5月30日，潘林波启程回曲靖，仍然用高音炮循环放着最爱的歌曲《闯码头》，心满意足地回家。晚上8点到家，迎接他的是香喷喷的饭菜和一张张笑盈盈的脸。“我老婆给我剥粽子，孩子围着我，听我吹牛，昭通大冒险，哈哈哈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