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6月,深圳几个出租车司机微信群里,一个消息在快速传递着。一个叫夏正武的出租车司机转去做了滴滴专车司机,每个月的纯收入竟然有12000块钱。收入高的出租车司机也不过七八千,很多司机蠢蠢欲动。
这个消息最先从湖南攸县的司机群里传出来的。夏正武的老家是湖南攸县,以前是个贫困县。八十年代开始,男人们外出打工,都去做了出租车司机。除了上海,攸县的出租车司机遍布全国各大城市。深圳也有大量来自攸县的司机,他们大多聚居在华南村、大旺村一带。仅大旺村,就有1000多个攸县来的出租车司机。夏正武,还有他的一大群亲戚──侄子、外甥、娘舅……二十几个出租车司机都住在大旺村同一栋里。他们有个微信群,亲戚们都在里面,方便交流。
2015年4月,夏正武拉了一个去深圳布吉的乘客,几十个人的命运也就此不同。
布吉在深圳市东北,离市中心很远,高峰期路上堵车,客人在路上拦了了几辆车,没人愿意去。夏正武从不挑单,乘客觉得这师傅真是特别,两人一路聊天。当时滴滴打车刚开始流行,俩人谈起来网约车的种种好处。乘客名叫汪国平,原来从事金融行业。汪国平说:“想搞个汽车租赁公司,就是没有司机。”夏正武听出了弦外之音,半开玩笑说自己5月19合同到期,到时候不继续干出租了,跟他去搞专车。
汪国平留了夏正武的电话,隔了一个月,喊他到土菜馆吃饭。汪国平的公司注册好了,叫“快易达”,也正式邀请夏正武入伙,他当即答应了。
夏正武的老婆最初反对他这么做,说他一把年纪了,竟然还和年轻人一样冲动。夏正武年轻时就不安分。三十年前,他离开老家湖南攸县到深圳闯荡。在文具厂打过工,开过饭馆,跟着一个香港老板做木材生意。还开过木地板厂,朋友起了纠纷,公司也散了。那些年,起起落落,在最潦倒的时候,遇到了他老婆,患难与共。后来,他开了十几年出租车,过的还算安稳。滴滴的出现又激发了他不安分的天性。
他做专车,亲戚们也都关注。在群里,有人问他到底怎么样。他说:“不错。自由,赚的不少,也受人尊重。”没多久,一个远方侄子跟他做了专车。7月,七八个老乡也跟过来了。那三个月,夏正武的纯收入一共有37000块钱。大家都慢慢意识到,开专车是个很好的选择。夏正武离开时,出租车公司的经理找他谈话,让他不要把亲戚们拉走。他当时说:“走不走是他们的事儿,我不会拉。”第四个月,已经有二十来个人受了他的影响,转做了专车司机。夏正武外甥在的那个出租车公司,有一半司机都转过来了。
像夏正武这样做过出租车司机的人,有个极大的优势──对道路特别熟悉。他开车从不用导航,本身就是个活地图。有一次,一个客人要去清水河樟树村,一个很偏远的地方。知道的人不多,他走了一条导航上都没有的近路。乘客很惊讶,下车前特意要加他微信,说:“以后我开车不知道路,就打电话问你。”
夏正武这些年的经验,其实是导航无法替代的。去年,他在深圳火车站拉了一个北京来的女孩,要去深圳一个高尔夫练习场。路挺远,打了一百多快钱。快到时,他让女孩再确认一下,深圳和东莞各有一个高尔夫球场,离的不太远。她又打电话问朋友,确实要去的是东莞高尔夫球场,不是深圳的。
夏正武这大半年拉了2000多单。总单数不多,星级一直在4.9、5星。客人对他评价都很好。路熟、服务好只是一方面,之前的人生阅历也是挺重要的因素。路途上,他经常会和客人聊天。有一次,碰到个女孩子,刚在公司里和老板怄过气。夏正武就开解她,劝她要站在老板的角度想想:“老板可能是抵押房产、车辆给你们发工资的……。”车开到女孩家楼下,女孩子跟他说:“你就别结束了,再陪我聊会儿。”
深圳午夜,如果叫到一辆黑色天籁专车,没准就能碰到夏正武。他嫌早高峰太堵车。每天都是早高峰之后出车,午夜1点多收车,一天要在路上跑十几个小时。夏正武有两个孩子,女儿明年考大学,家里开支大。每天晚上,别人休息了,他还会继续干,“晚上出租车涨价,老百姓更喜欢坐网约车。”